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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夫卡小说的基本特征优选81句

卡夫卡小说的基本特征

1、小说讲述了一个荒诞的故事,带给我们一个沉重的话题。

2、人与人之间已经丧失了最基本的感情和信任。

3、卡夫卡以浓烈的喜剧气氛收尾,却烘托出了无比惨烈压抑的氛围。

4、他的作品一部分得以出版,并震惊世人,还有手稿被烧毁。代表作《判决》是他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花了八个小时通宵一口气写成的,他写得腿也僵了,背也疼了,心脏也隐隐作痛,但内心却处在极度的欢乐之中,他确定了文学就是他一生的挚爱。然而作为一个富有的商人之家的独生子,继承家业并不是他的理想,却是他不可逃避的责任。这便造成了他与父亲之间的无法理解。

5、这种孤独是反常的、不和谐的。人是社会性动物,没有人可以完全脱离群体,这与人类正常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相悖。

6、小说围绕着主人公萨姆沙的变形,他成为人虫同体的一个“怪物”,甲虫的躯体内涵容着一颗人的心灵,由此展开的一幕幕荒诞故事。

7、②、异化劳动导致了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异化

8、国内读者最熟悉的捷克作家毫无疑问是卡夫卡,许多人阅读过他的代表作《变形记》、《审判》和《城堡》,而这位二十世纪初期的文豪也早就成了捷克及其首都布拉格的一张文化名片。人们印象中的卡夫卡,是一位特立独行的、忧心忡忡的、有着深邃思想和荒诞讽刺的作家,但近日由中信出版社出版的《寻找卡夫卡——他属于我们每个时代》(下文简称《寻找卡夫卡》)似乎让我们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真实而普通的人。

9、小说中卡夫卡以独特的笔触,用象征、细节描写等手法讲述了一个“人变成甲虫“的荒诞故事,淋漓尽致地诠释了那个物质物质、人情淡薄的时代中,生活在底层的小人物命运。再现了世人唯利是图、对金钱顶礼膜拜、对真情人性不屑一顾,最终被社会挤压变形的现实生活。

10、作为出生在十九世纪末期的波西米亚的犹太人,卡夫卡幼年时布拉格正处于文化和语言的十字路口,从政治上看,捷克当时属于奥匈帝国,德国是官方语言,但他家乡人民大多是希望独立的;从文化上看,犹太民族的传统文化正在被飞速的现代化进程和民族融合等原因,卡夫卡小说中有许多难解的形象和隐喻,书中解释,正是因为这样的历史背景,卡夫卡的小说中有激烈的情感和戏剧性,而“作家本人似乎也并不打算让我们完全读懂”。

11、卡夫卡是捷克人,他是西方现代派文学的宗师和探险者,他的创作风格是表现主义,是表现主义作家中创作上最有成就者。他生活和创作的主要时期是在一战前后,当时,经济萧条,社会腐败,人民穷困,这使得卡夫卡终生生活在痛苦与孤独之中。于是,对社会的陌生感,孤独感与恐惧感,成了他创作的永恒主题。卡夫卡虽然没有将不确定性当做自己的创作原则,但他作品所表现的不确定性特征却是非常明显的。卡夫卡的作品缺乏整体的、明确的意涵。

12、卡夫卡的小说虽然整体上是荒诞的,但是他的荒诞整体常常建立在细节描述真实的基础之上。也就是说,小说的中心事件是荒诞的,但是他的陪衬物却是十分真实可信。如《变形记》都主人公突然变成一只甲虫,十分的荒诞,但是这之后发生的一系列事情又十分的清醒和真实。

13、萨姆沙内心被压抑的愿望最终导致了变形,而且这些异化变形是在睡梦中完成的,这就更加带点讽刺意味,在梦中异化说明萨姆沙虽然对于现实不满,但依然一直默默忍受,仅有的反抗也只是在睡梦中,以致于最后在睡梦中完成了异化,异化后的他反而解脱了,脱离了被异化的劳动,这不仅具有讽刺意味,还带点悲情色彩。

14、用一种荒诞的表现手法,呈现出真实的人性和社会现实

15、主人公萨姆沙天生的恐惧意识也使得情节显得荒诞离奇。他妹妹葛蕾特与母亲要为其收拾房间搬家具的时候,刚刚适应的生活空间由此发生改变,他的内心不满而烦躁,开始为保卫领地而爬上爬下。作为一只异化了的甲虫,虽然外表丑陋不堪,但内心却始终保持着人性,并为自己争取利益,滑稽中透露出一种荒谬。

16、卡夫卡的《变形记》就呈现出一种荒诞的讽刺效果。

17、老板从不关心萨姆沙的死活,唯一一次病假却被认为是装病。格里高尔内心深处非常抵制这份工作,但为了赚钱给父亲还债,为了家里的生活而奔波忙碌,他只好默默忍受,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情绪。

18、更为荒诞的是男主人公虽然外形变成了甲壳虫,可是他的内心依然有着人的意识和喜怒哀乐,其实卡夫卡借此来讽刺男主人公每天为了家庭而辛苦奔波,在这个社会中忙忙碌碌,早就沦为了昆虫一般,失去了人的七情六欲,内心的想法早已被忙碌的生活所湮灭,已经沦为了会思考的昆虫。

19、他的父亲则表现出冷漠的一面,因为讨厌他而惊慌失措将他砸伤打伤甲虫儿子的行为,导致萨姆沙最后身体衰弱而死。

20、卡夫卡作品的超前之处也正在于此,他超越时代,在当下快节奏的都市生活中,他的小说中许多场景令人似曾相识,因为他“用大量篇幅准确描绘了不再理解世界的现代人身处其中的疏离感”。葩普赛克先生认为,卡夫卡生活的时代是欧洲社会正在系统化、机械性的时段,这与我们当下的时代有相似之处,所以我们会有如此深刻的感受。

21、从主人公萨姆沙荒诞行为,我们可以看到一个被工作和生活压榨后的可怜人,小说用了一种荒诞性的镜像反映出一个真实的社会现实,这是作者心中的呐喊,值得我们去思考和领悟。

22、卡夫卡被认为是现代派文学的鼻祖,是表现主义文学的先驱,其作品主题曲折晦涩,情节支离破碎,思路不连贯,跳跃性很大,语言的象征意义很强,这给阅读和理解他的作品带来了一定的困难。卡夫卡的作品难读,连母语是德语的读者也觉得读懂这些作品不是件容易的事。

23、亲人的死去本该是痛苦的、悲伤的,但是一家人如释重负、满身轻松地去郊外散心。这种反差形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也体现着异化对亲情关系的影响:披着亲情的利益关系。因此当亲情被异化为利益的工具后,悲剧不可避免地发生了,而且亲情利益化本身就是一种悲哀,悲剧早已埋下伏笔。

24、然而实际上,在工伤事务保险局一路升职到保险局主任秘书的卡夫卡在工作中非常能干,兢兢业业,深受同事爱戴,并没有小说中人物与社会的那种格格不入。但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更是卡夫卡的伟大之处,他可能写出了每一个出色完成本职工作,但内心痛苦的普通人,他们内心有着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却没有勇气冲出日常生活。捷信企业社会责任经理维他·葩普赛克先生看来,读者眼中的卡夫卡似乎是位悲观的作家,但卡夫卡实际拥有了多重的幽默。卡夫卡不喜欢自己的工作的唯一理由是工作耽误了写作的时间,仅此而已。

25、卡夫卡生活在奥匈帝国即将崩溃的时代,深受尼采和柏格森两位哲学家的影响,他作品主题曲折晦涩,在他的作品中展现出一个个变形荒诞的形象,同时借用象征直觉的手法,刻画出了一个个生活在充满敌意的社会环境中孤立、绝望的人。

26、由此可见,异化劳动背后其实是在社会制度、法律、国家机器等的非人性化,逐步成为制约人、迫害人的异己力量。

27、“许多人认为卡夫卡是一位忧郁的怪人,一个除了做自己不喜欢的办公室工作之外一心扑在写作上的呆子,这样的想象滋生了很多关于卡夫卡本人的流言。”事实上卡夫卡热爱运动和健身,是个游泳健将,他喜欢旅行,爱好广泛,常去电影院看电影,还喜欢阅读科技新闻,尤其是航空类新知识。与许多艺术家不同,卡夫卡的生活习惯甚至极其健康,他不抽烟,不喝酒,不喝咖啡也不喝茶。

28、卡夫卡曾说:

29、卡夫卡的许多作品都描述了职场对人的压抑,用评论界的话来说就是现代化城市中“人的异化”问题。捷克共和国驻华大使馆副馆长葛婉娜女士告诉笔者,这本书适合于对卡夫卡有一定了解的读者,尤其是那些对生活有些困惑,或是感到孤独和压抑的人们,通过读这本书,他们会觉得有许多共鸣。书中就写到了这点,我们容易将这些感觉和卡夫卡本人以及他日常赖以谋生的工作联系起来,长篇小说《审判》的主人公银行职员K,在许多方面都很像作者本人。葛婉娜女士在读这本书之前也认为卡夫卡就像他笔下的人物那样,但其实并不是那样,也正是因为这样塑造人物的想象力,才让卡夫卡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

30、卡夫卡对布拉格的感情是复杂的,许多故事的发生地并没有写明是哪座城市,但分明又像是布拉格。他笔下的布拉格是座忧郁而压抑的城市,或者说,并不是布拉格,而是城市和社会生活本身让他感到压抑。卡夫卡曾写道:“这里原是我的中学,它后面那栋楼是大学,再往左走一些就是我的办公室。我的整个人生都局限在了这个角落里。”卡夫卡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中开始了写作。

卡夫卡小说的基本特征

31、而在失去工作后没有了收入,萨姆沙在家庭的地位中变得很微妙,他渐渐地被家人视为了累赘与废物。在经济与金钱的步步紧逼之下,亲情在步步龟缩。在经济这只无形的大手无情地撕扯之下,亲情的维系渐渐扭曲、变形,越拉越紧,终于彻底断裂。

32、《寻找卡夫卡》书封面的一句话点出了全书的主旨:“卡夫卡与世界存在着分歧,而这个世界也对卡夫卡存在着误解。”毫无疑问,人们对卡夫卡是有刻板印象的,许多喜爱文学、稍微阅读过卡夫卡作品的人对卡夫卡的印象有三:其一,卡夫卡生于捷克布拉格,用德语写作,他的作品不多,在作家创作最成熟、最好的年纪41岁英年早逝;其二,在他最著名的小说里,主人公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他与父亲不合,工作不顺,与女人纠缠不清,书中随后幽默地写道,“要是再看他写作的内容和方式,你就会发现,他的麻烦远不止这三个”。

33、面对他满腔的热情和对家人深切关爱,家人们反映出来的却是冷漠和排斥,起初单纯的妹妹对他倒还悉心,可一旦步入社会挣钱养家,性情就渐渐变得由敷衍至暴躁,并率先叫喊一定要把“这个怪物”弄走。

34、《失踪者》是卡夫卡于1912年至1914年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35、《变形记》中的主人公萨姆沙每天从事着单调、机械的工作,他每天赶五点钟的火车,吃低劣的饮食;想多睡一会儿,但又担心被老板开除,甚至五年没有请过假。

36、当萨姆沙变成昆虫后,一家人惶恐不安,他们惶恐不安来自两个原因,一个是对于变成异类的萨姆沙的排斥,二是害怕以后的生活没有着落。父母和妹妹虽然期盼他快点好起来,但是表现出来的是冷漠和敌意,唯有妹妹每天给他送食物,但是内心里已经将他视为了昆虫,每天都是送一些剩饭剩菜,最后家人发现萨姆沙已经无法恢复好转,全家立刻视他为累赘。

37、而此时,萨姆沙干瘪的甲虫尸体早已被老妈子处理掉了。一个累赘的消失令全家人欣喜不已。

38、这种荒诞背后,是作者卡夫卡对于当时社会的极大嘲讽,小说情节中呈现荒诞性,不仅是小说内容和故事叙述上的反传统,也是是表现真实性的一种反讽手段,让读者在不知不觉中引起共鸣和感慨。

39、作者当时生活时代背景,是一个工业化、城市化、机械化的社会状况,在官僚体制统治下,资本主义社会体系更趋精密繁复,社会对个体剥夺多样,最突出的则是对个体自我的剥夺,这种剥夺在理论上抽象为异化,即异化劳动。

40、萨姆沙变成甲虫后,起初他的家人反应很有意思:

41、当他因走出房间吓跑房客时,父亲绝望地跌进他的椅子里,母亲露出疯狂的神色,连妹妹也叫嚷把他弄走,家人的离弃最终使萨姆沙走向死亡。终于,怀着亲情渴望的萨姆沙在一个夜晚悄然死去。

42、异化劳动造就了萨姆沙谨小慎微的性格,他每天努力工作,只是为了保住赖以为生的饭碗。逐渐地沦为一架挣钱的机器。这造成了他与人的本质偏离,像机器或动物一样,一味地接受外界。最后变成一个会思考的甲壳虫也是必然的结果。

43、他的母亲惊恐不已,丧失了一般母亲所有的母爱天性,但是同时他的母亲和妹妹又自作主张为其挪动家具,导致萨姆沙内心恐慌不满;

44、公司老板为代表的公权力唯利是图,萨姆沙每天面对恶劣的工作环境和冷漠的人际关系,内心变得压抑和沉重,同时又无比孤独。

45、萨姆沙变形后,即意味着完全丧失劳动力,对于公司来说,他失去了为公司创造价值的作用,因此他的任何哀告也不可能感动老板,丢掉饭碗是必然的。他与社会之间的经济之维顷刻间断裂。

46、①、小说情节的荒诞性,充满了对当时社会的讽刺意味

47、①、异化劳动对于人的异化

48、卡夫卡的性格是敏感、怯懦的和孤僻、忧郁的。卡夫卡一生都生活在强暴的父亲的阴影之下,生活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形成了孤独优郁的性格。

49、他的妹妹则把他当作一个真正的甲壳虫饲养。

50、小说的主人公萨姆沙这个人物本身也带着一种荒诞意味。作为一名推销员,为给父亲还债,他不得不拼命工作以养活全家,他与社会的唯一接触便是工作,他没有朋友,更无自由,永远生活在为活着而活的奔波中,包围在一个机械刻板的工作生活之中。

51、作者通过荒诞手法描述出这些人的群生像,其实这就是现实生活的一个缩影,由此展现了一个自私冷漠,缺少人情味的现实生活状态。

52、主人公萨姆沙内心并没有变,但是由于他变成了甲壳虫的外形,无法工作,无法为家人提供衣食无忧的生活,他的父亲和妹妹由此要出去工作来维持家庭开支,所以在家人眼中,萨姆沙变得毫无价值,到了最后,他的存在成为了家人出租房子的阻碍,全家人对他也变得忍无可忍了,毫不犹豫将他扫地出门。

53、由异化劳动一手导演出来的一场异化悲剧

54、他忍耐和体谅亲人,尽量避免自己给他们造成的不方便,他希望能够像过去那样重新挑起一家的担子,再遭受父亲的重创,生命垂危之际,当听到妹妹的琴声,他就要不顾一切地向所有人宣布要送她进音乐学院的决心。

55、②、主人公周围人表现的荒诞性折射出一个冷漠的现实生活

56、我们还可以从小说中感知到,这种异化劳动下,萨姆沙和老板的关系赤裸裸地表现出一种金钱利益关系,老板对于萨姆沙呈现出一种冰冷和冷漠,而萨姆沙对于老板就是一种刻板的服从,这种被异化的关系,老板和萨姆沙之间就是一种赤裸裸的利益关系。

57、这并非弗兰茨·卡夫卡的名言,却是最令我难忘的句子之一。它出现在卡夫卡写给自己的好友马克斯·勃罗德的信中,同一页纸上,卡夫卡还写下了“我的路一点都不好,我必将(据我所见)像一只狗一样完蛋”这样悲观的言辞。再联系到卡夫卡那些阴暗的作品,许多人据此认为,卡夫卡必定是一个病态而怪癖的人——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也持同样的看法。后来读了卡夫卡生前好友的一些回忆文字,才知道,卡夫卡在生活中是一个精神健康、内心简朴的人。他的朋友韦尔奇在回忆中说:“他身材修长,性情温柔,仪态高雅,举止平和,深暗的眼睛坚定而温和,笑容可掬,面部表情丰富。对一切人都友好、认真;对一切朋友忠实、可靠……没有一个人他不倾注热情;他在所有同事中受到爱戴,他在所有他所认识的德语、捷语文学家中受到尊敬。”他的另一个亲密好友马克斯·勃罗德在《卡夫卡传》中也记述到:我总是不断遇到卡夫卡的那些只通过书认识他的崇拜者们对他所抱的完全错误的设想。他们以为他在待人接物中也是抑郁的,甚至是绝望的。事实恰恰相反,在他身旁会感到舒服。在与亲朋好友交谈时,他的舌头有时灵活得令人惊讶,他能够激越亢奋,直至忘我,这时风趣的话语和开怀的笑声简直是无休无止。他喜欢笑,笑得欢畅,也懂得如何逗朋友们笑。而卡夫卡的女友密伦娜,在一九二一年与卡夫卡关系破裂后,还给予他极高的评价:我相信,我们大家,整个世界,所有的人都有病,惟独他是惟一健康的、理解正确的,感觉正确的、惟一纯粹的人。我知道,他不是反对生活,而仅仅是反对这一种生活。可就是这样一个“惟一健康的、理解正确的,感觉正确的、惟一纯粹的人”,却称自己“是完全无用的”,“必将像一只狗一样完蛋”,这不能不引起我们的深思。也许我们过去所认识的卡夫卡是被简化过的,真正的卡夫卡远比我们想像的要复杂。但也有人会说,卡夫卡是怎样一个人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我们留下了什么——三部没有写完的长篇小说,一批短篇小说,一些随笔、谈话录,加上日记、书信,以字数计,对于英年早逝的卡夫卡而言,不能算少,但他生前发表的字数却少得可怜。如果不是马克斯·勃罗德违背卡夫卡的遗愿(“凡属日记本、手稿、来往信件、各种草稿等等,请勿阅读,并一点不剩地全部予以焚毁”),坚持将他的作品整理出版,今天我们最多只能读到《判决》、《司炉》、《变形记》、《在流放地》、《乡村医生》、《饥饿艺术家》这几个短篇小说。然而,这依然不能改变卡夫卡对自己的价值判断:我是完全无用的。--如同悖谬是卡夫卡作品的经典母题一样,这话用在卡夫卡身上也具有一种悖谬的效果。这个健康的人、合格的工伤保险公司职员、常常能给朋友们以帮助的人,坦言自己的“无用”,更多的是指向他的精神特征。这种无用,与他作品中经常出现的绝望、荒诞、受难等景象密切相关。或者说,无用正是绝望的表现之一。卡夫卡似乎在向我们证明,写作是无用的,存在是一种无能。这可以成为进入卡夫卡精神世界的入口。他终生都在描写日常生活的磨难,以及权力系统对一个人的消耗和压迫,卡夫卡把这些归结为是存在的无用与无能对自我的瓦解,他无法使自己获得存在的真实性,也无法找到拯救的力量,绝望就在这时建立起来了。这一切,已经和卡夫卡的为人处世无关,他的写作,永远忠实的是自己的内心,因此,这个在朋友眼中“舌头有时灵活得令人惊讶”的人,才会在日记中悄悄地写下:“我和别人谈话是困难的。”卡夫卡一直生活在现实和内心的巨大分裂和痛苦之中,他一方面在生活中恪尽职守,以期获得上司的赏识和父亲的理解,另一方面却在文字中建筑起了另外一个全新的世界。这个世界,用埃德温·缪尔的话说是“一个地下世界”,“在那里我们感到引力和重力以及每一个物体的物质都远比地上空间的普通世界大得多”;用伊格纳茨·粲格勒的话说,“卡夫卡的世界是地狱前的世界”,不过,卡夫卡没有能力出示拯救的道路,他曾经说过:“我是欢迎永恒的,但发现永恒却使我悲伤。”--连永恒似乎也成了无用的,也就难怪卡夫卡会拒绝发表自己的作品、直至要求销毁自己的所有手稿了,从根本上说,他时刻面临着写作和存在的双重绝望。更重要的是,卡夫卡是一直带着这种绝望写作和生活的。从无用产生绝望,而绝望给予他力量,这种悖论式的卡夫卡母题,与我们当下的生存和写作,产生了强烈的对比。我记得很清楚,从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卡夫卡在中国成了一个嘹亮的名字,作为现代主义文学的鼻祖,他的象征方式、文体特征、经验记忆、精神线条都被中国作家所热切模仿,他甚至成了中国先锋文学最为重要的精神源头之一。作家格非曾经专门写过《鲁迅和卡夫卡》一文,他从存在学的角度,论述了鲁迅和卡夫卡之间的精神血缘。也就是说,卡夫卡式的绝望和荒谬,同样能在中国心灵中产生回响。但问题就出在这里,二十多年过去了,谈论卡夫卡的人越来越少,以致现在的中国作家,可以轻易越过鲁迅、卡夫卡等人一直力图克服的障碍,在另一个精神地带安全着陆。难道卡夫卡的精神难题在当下这个消费社会得到了有效的缓解?没有。它反而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卡夫卡的预言,他自己“将从一个孩子直接转变为白发苍苍的老翁”。——从精神意义上说,这话已经应验。在中国,卡夫卡就像一个“老翁”一样,正在被新一代写作者所遗忘,那个沉重而绝望的精神包袱,在他们眼中显得多余,身体的狂欢、欲望化的经验、消费主义的景象才是他们的兴趣所在。写作从内心撤退,开始转向生活的外表,转向可以交换的商业领域。根据罗兰·巴特的研究,现代叙事的起源点是欲望。要生产叙事,欲望就必须可被交换,必须将其自身纳入某一经济系统。巴特深刻地道出了消费社会的叙事处境。我想,可以交换的欲望叙事就是一种“有用”叙事,相比之下,卡夫卡的叙事是“无用”的,如他自己所说,“我是完全无用的”,不能被交换,也不能被纳入经济系统。而这,看似是卡夫卡的悲哀,其实正是他的价值所在:他的“无用”,成就了他在写作上的大用--开创了一条通往艺术和内心的崭新道路。中国长期以来推崇“文以载道”、“诗言志”,即便到了近代,也还有过“文艺为政治服务”的思想专断--显然,这些观念的背后,活跃的还是一种“用”文学的思想。如今,消费主义甚嚣尘上,写作似乎又多了一个被“用”的广阔领域:以写作获利不仅限于名声和地位,更伸展到了商业利益之中,结果再次导致写作沦为工具,使之偏离精神和信念的轨道,严重的,还沦为一个时代的笑柄。这个时候,我总是想起卡夫卡的自我表白:“我是完全无用的,然而这改变不了。”从根本上说,文学的确是无用的,它什么也不能改变,它的存在,不过是表明人类的内心还有那么一点奢侈的念想,还有做梦的权利。卡夫卡的实践证明,真正的写作,即便还有什么作用,也不过是一种内心的自我援助,它拒绝被支配,更拒绝被利用,它只为人类的内心作证。二、不可治愈的不幸维特根斯坦读完托尔斯泰的《哈泽·穆拉特》后曾感叹说:他是一个真正的人,他有权写作。这话用在卡夫卡身上同样合适。在卡夫卡笔下,我们几乎看不到一个完整的人,许多作品的主人公都是小动物,或者一些卑微的职员,连卡夫卡自己看起来也是一个弱者,他在写作中关怀的也多是一些脆弱而渺小的事物,但卡夫卡的内心却一直有着坚不可摧的东西。他的确是一个真正的人,所以他才会那么坚定地关心人的希望和绝望,梦想和悲伤。和许多人一样,我读的第一部卡夫卡作品也是《变形记》。应该是一九八八年,我十六岁,对文学刚开始萌生兴趣,还不敢有任何越界的想法,是卡夫卡教育了我,他的《变形记》第一次让我知道,写人,原来可以把人置于非人的境遇中来写,这样反而能够把人内心中的隐秘事物逼现出来。接着我又读了他的《饥饿艺术家》,当时未必能够完全理解艺术家拒绝进食的精神意义,但那个时候,我已经隐约感到,小说原来并不仅仅是讲故事,它还要解释人的处境,探索存在的真相。一直到现在,我都把卡夫卡看作是一个存在主义者,他使我知道,写作不该放弃对存在核心的追问。我很快就接受了卡夫卡对世界的解释。他对生活的批判,目的是为了抵达世界的内部,抵达存在的荒凉地带,从而为人的处境寻找新的价值坐标。对他而言,写作就是生命的一种表达形式,他与写作的密切关系,是不可改变的。“正如人们不会也不能够把死人从坟墓中拉出来一样,也不可能在夜里把我从写字台边拉开。”他还不止一次说,写作是祈祷的形式。所有这一切,都建基于他对自身境遇的敏感,对存在的关怀。卡夫卡让我认识到,真正的写作是独立的,内向的,自省的,也是坚决的,因为它无法和现实轻易达成和解。写作者需要有足够的勇气,才能走向存在的深渊。在卡夫卡身上,我能看到一种为艺术殉难的光辉,他那坚韧的牺牲精神,帮助他抵抗着一次次的精神苦难,如他自己所说,他一直都在斗争。卡夫卡的境遇,很容易让人想起《饥饿艺术家》中那个找不到适合自己胃口的食物就宁死也不进食的饥饿艺术家,他简直就是卡夫卡自己的真实写照。饥饿艺术家为了“把艺术推向顶峰”,如同卡夫卡笔下那个“歌女约瑟芬”,为了拿到“那顶放在最高处的桂冠”,不惜毁坏自己的身体,这种为信念和艺术殉难的精神,显然受到了卡夫卡的推崇,所以他临死前还特别看重这部作品。据罗纳德·海曼的《卡夫卡传》记载,临终前卡夫卡在病床上还坚持通看《饥饿艺术家》的校样,“他不禁长时间泪如雨下”。我相信卡夫卡从中看到了自己。或许,他在自己写下的这段话里,感受到了难言的痛楚:我只能挨饿,我没有别的办法。……因为我找不到适合自己胃口的食物。假如我找到这样的食物,请相信,我不会这样惊动视听,并像您和大家一样,吃得饱饱的。所有的难题,都是因为“找不到适合自己胃口的食物”。--也就是无法和现实达成和解。这多少有点“自我折磨”的味道,卡夫卡也曾经这样自嘲过,但是,面对一个荒谬、虚假的世界,卡夫卡如果也像其他人那样“吃得饱饱的”,今天的他也许不值一提。正是他的拒绝进食,拒绝和解,为我们洞开了一扇观察现代人生存的窗户,并通过他超常的想像,为我们敞开了一片尚未被照亮的存在领域。因此,卡夫卡不仅是现代主义文学的发端,他更为二十世纪的文学提供了一个精神限度——他所呈现的人被腐蚀、异化、毁坏的景象,成了整个二十世纪文学的基本经验和基本母题。后来的文学大师,几乎都曾在卡夫卡的精神限度里徘徊。卡夫卡是真正的存在的先知。他很清楚自己在现实中的命运:“我只能挨饿,我没有别的办法。”他不回避自己的命运,而是耗尽生命的能量来为存在寻找答案。他发现,自己总是与现实处于一种胶着的状态,包括他笔下的人物,他们周围充满的都是虚假的事物,许多时候,就连自己的身份都无法确认,但他们从不放弃努力,直到生命耗尽,也在寻找自己存在的真实感。如同《城堡》中的K,他的土地测量员身份一直得不到证实,那个最高当局的代表克拉姆也一直隐匿不见,一切都变得恍惚而迷离,并充满着难以言喻的荒谬感,而这,也许正是卡夫卡对存在的基本描述。K一直无法获得土地测量员的身份,那是因为存在本身是无法测量的,或者说,任何存在的澄明,都需经过艰苦的斗争;而《约瑟芬,女歌手或耗子的民族》中那个为了拿到“那顶放在最高处的桂冠”、把身上一切不利于自己的歌唱的东西都“榨干”了的歌女,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倒,这表达的不过是理想的代价和存在的脆弱……这些,卡夫卡看似在表达个人的存在境遇,其实他是在描述一个普遍的生存悖论:存在本身,往往与存在的目标背道而驰。也就是说,卡夫卡在写作中发现的都是人类的“存在的不幸”。勃罗德曾经把不幸分为两种:“卑下的,亦即可以避免的不幸”和“高尚的、不可避免的、形而上的不幸,它的根源在于上帝创造的人的文明及其局限”。按照勃罗德的说法,后一种不幸是不能用社会的、理性的和经济的因素来解释的。而卡夫卡发现和承担的正是这种不幸:“这种不可治愈的不幸根植于形而上的和浪漫的痛苦之中,它将会更沉重地压迫着他。”卡夫卡终生的努力,就是试图把自己从这种不幸中解救出来,但他没有成功。他走到了深渊,却怎么也找不到向上腾跳的动力。他这样形容自己的处境:和每日世界直接的联系剥夺了我看待事物一种广阔的眼光,好像我站在一个深谷的底部,并且头朝下。今天,当我们重新领会卡夫卡所发现的不幸境遇,不禁要问,卡夫卡何以能在那个时代发现这么多令人震惊的事实?我以为,“头朝下”是其中最为重要的秘密之一。在卡夫卡时代,世界正在发生微妙的变化,但存在的真相依旧是隐匿的,被遮蔽的,一个作家要想看到更多,观察到更深刻的部分,原先的视力和方法都无能为力,他需要突破。这个时候,“头朝下”就成了一种反叛,成了一个可能带来全新发现的角度,它意味着不符合规范,“野”的,“是从文学外走来的”(汉斯·马耶尔语)。卡夫卡的写作证实了这一点。他写人变成甲虫,写人与城堡的关系,写艺术家的饥饿表演,就当时的文学而言,都是“头朝下”的方式,是一种巨大的革命。无论从话语方式还是从精神体验上说,卡夫卡都是以非文学的方式发动了一场关乎文学和存在的政变。当旧有的经验和话语无法再穷尽自己的内心时,卡夫卡毅然以一种“头朝下”的方式从传统的文学格局中出逃,由此,他从另一个角度看见了别人没有看见的人性景观。三、每个人都在斗争捷克作家伊凡·克里玛曾经精辟地指出:“卡夫卡强烈地专注于他自身、他自己的经验和他存在的意义,他于形而上的层次上,再度体现个人内心冲突的非凡能力,使得他创造出这样一种作品,它可以将我们的注意转向我们存在的最基本的问题,从那些影响外部世界的变化转向我们精神的变化,从发生在这个世界上的诉讼,转向由我们自己参加并仅仅由我们自己进行的诉讼,从外在于我们的不合理的裁决转向那种不可避免的裁决。”——这正是卡夫卡独特的文学品质,他的作品,总能带我们向内转,从而不断地逼视自己的内心,其中最为重要的就是,“可以将我们的注意转向我们存在的最基本的问题”。正是从存在出发,卡夫卡才对生活和现实保持着一种批判的姿态,并坚持和生存中的不明事物作斗争。卡夫卡的勇气便体现在此。他从不在现实面前屈服,正如他笔下的“饥饿艺术家”,拒绝吃不合自己胃口的食物一样,卡夫卡也是一个有自己“胃口”的作家。为了坚持自己的胃口,他必须斗争,必须抗衡现实中的各种“食物”。这种斗争和抗衡,其实就是使他笔下的生活描写“转向我们存在的最基本的问题”。因此,卡夫卡注重细节,但并不被这些细节淹没,他总是能够通过象征和梦幻,把细节推向一个高度,使人察觉出细节背后的存在意味。并不是每个作家都有这种才能和禀赋,能够使自己的描写通向存在。尤其是在消费社会所产生的文学叙事,细节不断欲望化、仪式化,但并不关涉存在,而只作用于感官。每当看到这种浅表化的叙事在文学界泛滥,我就会想起卡夫卡那句著名的哀叹:“我虽然可以活下去,但我无法生存。”这真是一句经典的叹息。卡夫卡把“活着”和“生存”区分开来,是为了找到探查人类存在的新的道路。——“活着”指向的是庸常的过日子哲学,它的背后可能蕴含着苟且;但“生存”所要追索的却是价值的确认,存在的承担,以及对幸福的向往。“生存”是自觉的、产生意义的“活着”,它是理解卡夫卡作品的关键词,也是通向卡夫卡内心深处的一条小路,有了这条小路之后,就能抵达卡夫卡笔下的存在图景,并有效地解释它。福楼拜说:“人们通过裂缝发现深渊。”在我看来,“生存”正是卡夫卡作品中的裂缝,由此进入,一切都将昭然若揭。而在“生活”向“生存”转化的过程中,我们不可忘记卡夫卡经常在日记中提及的“斗争”一词:我在斗争,没有人知道这点。……当然每个人都在斗争,可是我甚于他人。大多数人都像在睡眠状态中斗争,他们好像在梦中挥动着手,想要赶走一种现象似的。我却是挺身而出,深思熟虑地使用我的一切力量来斗争。……另一种生活对我来说似乎没有生活的价值。对于卡夫卡来说,他斗争的对象永远是“生活”。在他眼中,生活是有质量上的差异,也有不同的价值向度的。他渴望在生活中重建存在的意义,并拒绝过一种没有经过斗争、没有净化的生活,“另一种生活对我来说似乎没有生活的价值。”但我们要记得,卡夫卡绝不是个厌世主义者,他不过习惯于对一种没有质量的生活提出希望,并产生修改生活的强烈愿望。在这点上,他的女友密伦娜是最了解他的。密伦娜曾写信给勃罗德说,卡夫卡“不是反对生活,而仅仅是反对这一种生活”。反对就是斗争,就是挺身而出。它不是“在梦中挥动着手”,而是勇敢地站立在生活面前。这看起来容易,其实需要凝聚一个作家巨大的勇气。过去,我们习惯把写作的敌人看成是环境的不自由,思想的压迫,或者形式上的陈旧,等等,以为这些才是困扰作家的难题,现在看来,这些都只是表层的,真正困扰作家的还是生活本身--生活的惯性和庸常,荒谬和冷漠,如何将它处理成一个存在事件被重新审视,并使之向新的意义敞开,这才是写作急需解决的难题。卡夫卡是通过对生活荒谬性的揭示,并通过对生活的变异来表达存在的。用加缪的话说,卡夫卡是用普通事物表现悲剧,用逻辑性表现荒诞的。比如在《变形记》、《城堡》、《诉讼》中,无论卡夫卡运用了多少奇异的、梦幻般的场景,他都能通过严密的逻辑推理和冷静的事实描述,将这些经验转化成卡夫卡式的寓言。在《城堡》中,K的希望是被城堡所接纳,于是他想方设法改变自己的身份,以解除那使他同村庄格格不入的奇怪的诅咒,在这个过程中,K每一次的行动,都逼真而合乎逻辑,但最后,整部小说却成了一个象征,一个荒谬的寓言。这就是卡夫卡的伟大,他总能在完全不顾日常生活逻辑的情况下,准确地传达出日常生活的真实感受;他扭曲了生活的常态,目的是为了告诉我们正常的生活应该是怎样的。有意思的是,卡夫卡笔下的每一种生活形态,都包含着对另一种生活形态的批判。甲虫和人,饥饿艺术家和观众,K和城堡的官员,等等,他们之间实际上成了两种生活形态的对立,卡夫卡所要呈现的,就是要让我们看到在生活的压力下,一切都不正常了——正常的事物,需要经过艰苦的斗争才能让它重新显形。也就是说,任何残存的存在的幸福,都需付出代价来争取,它不会从天而降。苏格拉底说,没有经过审视和内省的生活不值得过。这话强调的是,生活需要我们付出代价。如果换成卡夫卡自己的说法,那就是“受难”:“受难是这个世界上的积极因素,是的,它是这个世界和积极事物之间的唯一联系。”受难是一种生存的承担,是积攒希望;不理解受难和斗争的价值,我们就无法明白卡夫卡为何总是将他的人物置于苦难的情境里,而丝毫也不表示出对他们的同情。因为只有经过受难和斗争,希望才显得真实而不廉价,正如尼采所说:只有经历过地狱磨难的人,才有建造天堂的力量。四、不要绝望《诉讼》是卡夫卡的重要作品。它的结尾是这样的:一个人的双手扼住了K的喉咙,另一个人将刀深深地刺进他的心脏,并转了两下。K的目光渐渐模糊了,他看见那两个人就在他的面前,头挨着头,观察着这最后一幕。“真像一条狗!”他说,意思似乎是,他的耻辱应当留在人间。——卡夫卡将K的死描写得如此冷静,是典型的卡夫卡式的绝望图景。但加缪告诫我们,这并非最后的结局,应该想像,在“耻辱”的上面悄悄爬进了希望。这是一种特殊的希望,它常常以“不绝望”的形态出现。卡夫卡很少直接谈论希望,但在他笔下,绝望总是和希望胶着在一起。绝望越强烈,希望也越明显。这是卡夫卡作品中另一个著名的悖论。《诉讼》和《城堡》就是这一悖论的生动说明:《诉讼》提出问题,《城堡》解决问题;《诉讼》诊断病情,《城堡》开出疗方。加缪论述到这点时,引用了哲学家克尔恺郭尔的名言:“我们必须毁掉了人间的希望,才能在真正的希望中得救。”并称,这句话也可以改个说法:“必须写了《诉讼》,才能开始写《城堡》。”按照多数读者的理解,在这两部作品中,卡夫卡写了一种人在世界上无路可走的绝望处境。现在看来,卡夫卡毁掉的只是“人间的希望”,在他绝望的表情之下,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对“真正的希望”的召唤。如他自己所说:“倘若心中没有对某种不可摧毁之物的信念,人便不能生存。”——“不可摧毁之物”一词,多次出现在卡夫卡的言辞中。这不仅是他宗教观的体现,也可以把它看作是卡夫卡的希望哲学。这可能是卡夫卡身上最为可贵的一点:他并不愿意被绝望吞噬,而是至死相信,有一种希望终将降临在自己身上。为此,卡夫卡曾在日记中真诚地劝告我们:不要绝望,甚至对于你并不绝望这一点也不要绝望。在似乎穷途末路之际,总会有新的力量产生,而这恰恰意味着你依旧活着。“不绝望”是卡夫卡的独特表述之一,它与其说是希望的同义词,还不如说是绝望的另一种表现形态,甚至有的时候,它比绝望还更为荒谬。就像《城堡》中所说的那样,克拉姆一天不出现,K就一天也没理由绝望。这种状态,大约就可以称之为“不绝望”。它与希望无关,却大大丰富了绝望的边界。这就是卡夫卡所体验到的荒诞,它总是伴随着虚幻的景象,使存在一直处于真空状态,永远无法抵达那个真实的彼岸。因此,卡夫卡是一个描述绝望的作家,但他也为我们辨明了希望。--他对廉价的“人间希望”的蔑视,其实是为了召唤一种真正的希望。可真正的希望在哪里呢?卡夫卡一直拒绝说出,或者说,他根本就无法说出。在一种密实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绝望境遇里,卡夫卡并未获得一种洞穿绝望的根本力量,因此,他还不能说出希望具体指的是什么。或许因为人间的希望已经泛滥,真正的希望反而隐匿了。加缪曾经用这样一句话来为《弗兰茨·卡夫卡作品中的希望和荒诞》一文作结:“他难以置信的裁决就是这个丑陋的革命的世界,在这个世界连鼹鼠都想有所希望。”——“连鼹鼠都想有所希望”的世界,它指向的可能反而是绝望,是一种荒诞的绝望感。因为我们知道,希望和希望是不一样的。许多看似是希望的事物,说白了,不过是毫无价值的安慰品。卡夫卡之后,关注绝望和“不绝望”的作家,远不如描写“希望”的作家多。可作家们都给我们提供了一些什么样的“希望”呢?在中国,可能只是一些空洞的口号、一些应景的意识形态图景而已。现在,甚至连消费的快乐和欲望的放纵,也被一些人渲染成了这个时代新的“希望”。在这样的“希望”丛林里,和“不可摧毁之物”无关,和信念无关,它恰恰是卡夫卡所批判的那种“没有生活价值”的生活状态。从这个角度说,卡夫卡是一个反对确定性的作家,他眼中的希望,就像那座城堡一样,在雪地里显得异常的不真实,因为克拉姆从未真正出现过。唯一真实的,也许仍旧是绝望和“不绝望”。它是人类生存图景最为真实的描述。因此,一个没有体验过绝望的人,不配在作品中谈论希望。卡夫卡从未停止过对绝望的抗争,他相信,一旦个人的真实性得以确立,一种真正的希望就会在这里准备出来。也许,他料到了这个斗争永远不能取得胜利,所以他称自己是无用的,但即便如此,他依然把自己置身于斗争的漩涡之中,为了辨明存在的方向,为了希望的出现,它经受住了来自绝望的巨大压迫和磨碾。他在遗作中不无悲伤地说到:我从生活的需求方面压根儿什么都没有带来,就我所知,和我与生俱来的仅仅是人类的普遍弱点,我用这种弱点(从这点上说,那是一股巨大的力量)将我的时代的消极的东西狠狠地吸收了进来;……对于这个时代的那微不足道的积极东西,以及对于那成为另一极端、反而变成积极的消极事物,我一份遗产也没有。卡夫卡通过写作,把自己本身变成了一种“不幸存在”,使之成为这个时代一个意味深长的精神标本。从这里出发,他显得无所顾忌,他像一个孤独的旅人,主动承担着那个时代的所有苦难,并带着它一起生活、一起上路。他伟大的体验,廓清了人类在二十世纪的存在边界,使人类对自己的认识有了更清晰的形象。很难想像,如果没有卡夫卡的牺牲和殉难,今天的我们会对自身的境遇有如此深刻的认识。在今天这个越来越肤浅的时代,卡夫卡已经成为一个路标,多数人看到他阴郁的面影就绕道而走,惟有自觉的存在者才愿意在他面前停留。与卡夫卡差不多时间出生的伟大人物还有:穆西尔、里尔克、爱略特、乔伊斯、马拉美、普鲁斯特、伍尔芙、福克纳、毕加索、康定斯基、蒙克、勋伯格、斯特拉文斯基等人,可谓群星汇聚,但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承担着卡夫卡这样严重的存在后果,他是二十世纪真正的精神先驱,他的写作,为后来者划定了希望和绝望的限度,而且,至今也无人能够超越这个限度。看来普鲁斯特已经表现了最低限度的希望,低于这种限度的希望是不存在的。但是卡夫卡却往下走得更远,远了很多;然而还闪烁着一线希望,那就是他在,就还不是完全的黑暗。——“他在,就还不是完全的黑暗”,我经常想起法国重要学者丹尼·梭拉的这句话,我觉得再没有一句话,能比它更准确地表达出我对卡夫卡的阅读感受了。

58、然而,一切都是枉然,当家人看到萨姆沙恢复遥遥无期,早就对他失去了耐性,对他表现出冷漠和厌弃,全然忘记了他对于全家做出的贡献。

59、《变形记》描写的荒诞是人的异化,是不正常的生理变化,小说中的人物形象也是扭曲的,作者正是想通过对异化的人、事和物的刻画,来反映工业大机器机械生产下的可怕真实—人的精神异化和失常,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冷漠淡薄,小人物悲惨的命运以及社会统治体制的腐朽。

60、小说的一开端主人公就由人变成甲虫,令家人、上司惊吓不已,还因此被公司辞退。这一事件不仅是全部事件的起因,也是推动故事情节发展的重要事件,但是这个情节的设置本身就是荒诞无稽的。

卡夫卡小说的基本特征

61、他醒来发现自己异化后并未急于寻求家人的帮助,而是想依靠自己的能力翻身起床上班,失败后,依然顾及家人和工作,不肯打扰睡梦中的亲人。可见,无论是在工作中还是生活上,他都是孤独的。

62、萨姆沙虽然变成了甲壳虫,但是他内心的感情、人性、人情却依然占据了主导,感情甚至变得更为细腻。他每天独自蜷缩于黑暗的角隅,然而“心里感到很自豪,因为他能够让父母和妹妹在这样一套挺好的房间里过着满不错的日子”;尽管“没有人会来看他了”,但他已在心里“从容不迫的考虑他该怎样重新安排生活”。他还一直为家人的生活而担忧苦恼。

63、卡夫卡用荒诞夸张的笔墨,呈现出主人公周围人的冷漠自私。

64、卡夫卡这里所说的绳索,就是亲情、友情、爱情这些情感关系的维系,他以及人们相互间的经济联系。

65、最后一点:

66、卡夫卡的性格也并不孤僻,他朋友不少,而且在朋友面前,他也能谈笑风生,敞开心扉。其中有一位密友是非常特殊的,他不但是卡夫卡从大学就在一起的知心朋友,两人还时常结伴出行,交流文学观点,互相朗读分享自己的作品,更重要的是,他“违背”了卡夫卡的遗嘱,将卡夫卡希望烧毁的手稿付梓出版,卡夫卡的许多名作都在其中。这位好友便是《卡夫卡传》的作者马克斯·布罗德。如果没有他,读者不会看到这些经典之作,恐怕卡夫卡本人也无法位列文学大师之席。布罗德在1966年出版的作品《布拉格的圈子》中讲到了包括卡夫卡和自己在内的,由一批优秀的文学家、哲学家、音乐家等组成了艺术圈。

67、③、主人公萨姆沙的设置也充满了荒诞意味,呈现出被压榨后的人性扭曲

68、在人物的荒诞性上,小说中的人物虽然个性不同,但却流露出一些共同的特征——对待异变后主人公的反感、极端的自私主义和金钱至上主义。家人、领导、房客以及家佣,这些人物都在现代资本主义社会下扭曲恶化了人性。

69、故事的结局充满了讽刺和辛辣嘲讽,主人公萨姆沙在冷漠和无情的围困下终于孤独地死去,然而这对于他一直保护和照顾的家人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70、荒诞是一种对人生的无意义的虚无性的审美感受,在文学中更偏向于描写现实生活中不常出现的、社会或是人本身的特殊现象,通过运用一些特别的文学手法来表现社会或人生的某种独特现象,来表现出荒诞荒诞的表现手法。

71、《变形记》中萨姆沙和身边所有人的关系早已脱离了普通的情感关系,沦为了一种彻头彻尾的利益关系,原本的亲情关系不能自由、健康发展,逐步演变成了受利益、劳动、金钱所驱使的关系,一旦利益、劳动、金钱任何一个环节缺失,都会导致人际关系的破灭。

72、萨姆沙变形犹如一面镜子,洞照出了父母慈爱妹妹温顺可爱的温馨氤氲下,家庭关系的脆弱、虚伪与冷酷,经济、金钱为轴心的世界里,亲情也只是穿着华丽的骷髅,温情脉脉的表象之下,维系亲人的是利益和金钱关系。

73、“人们互相间都有绳索连接着,如果哪个人身上绳子松了,他就会悬吊在空中,比别人低一段,那就够糟了;如果哪个人身上的绳索全断了,他跌落下去,那就可怕极了。所以必须和其他人捆在一起。”

74、今天我将从作者的表现手法、以及小说中表现出来的悲剧缘由和世界即障碍与情感之维的断裂三个方面来分析这部小说背后的寓意,以及深刻的社会命题。

75、小说展示出一种深刻的命题:关系维系的本质就是利益和价值

76、小说《变形记》讲述了中主人公格里高尔·萨姆沙的离奇遭遇,他是一名推销员,为了给父亲还债和支撑全家的花销,不辞辛劳四处奔波。有一天他变成了甲壳虫,便受到了所有人包括家人的唾弃,最后在饥饿中孤独痛苦地死去。

77、这也许是这部荒诞小说背后真正的主旨和意义。

78、“萨姆沙先生和两个女人立刻离开楼梯口,回进自己的家,仿佛卸掉了一个负担似的”;“他们决定这一天完全用来休息和闲逛”,“于是他们三个一起离开了公寓,已有好几个月没有这样的情形了,他们乘电车出城到郊外去。”

79、而到了最后,全家人都失去了最后的耐性,因为租客讨厌变成甲壳虫的萨姆沙,于是全家人意见出奇一致,将他赶出了家门。

80、卡夫卡笔下描写的都是生活在下层的小人物,他们在这充满矛盾、扭曲变形的世界里惶恐,不安,孤独,迷惘,遭受压迫而不敢反抗,也无力反抗,向往明天又看不到出路。看到他为读者描绘出的一幅幅画卷我们会感到震惊和恐惧,因为他仿佛在为人类的明天敲起阵阵急促的警钟,他在为人类的未来担忧。

81、卡夫卡的生活,正是在想象中过一种可能性的生活,他的小说世界是可能性的世界,从这一点来看,可以说,卡夫卡的想象力是二十世纪人类想象在可能性限度上的极致,正象武侠小说家金庸代表汉民族二十世纪想象力的极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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